“许诩,如果我忘了你,怎么办?”
你若念念不忘,那驿动的心是否缱绻成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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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她呢?
是因为她娇小可爱又不失细致打扮的模样?
是因为那一次她因在大家面前说错了话惹姚檬伤心而愧疚时的那份真诚?
还是因为那一回他手臂受伤,她突然造访给他送粥送药茶?他一直没说,她居然鬼使神差的成了第一个进他住所的女人。其实当时他伤口挺疼的,只是一贯隐忍,男孩子嘛,又不是大伤,喊疼栽了面儿。没想到,这克制也用在了感情里。
可是啊,感情就是需要一点点厚脸皮,一点点义无反顾,一点点心花怒放的一时冲动。
他偷偷想着,如果一切重来,他一定做那个主动告白的人。
身边的人却突然开口:“三哥,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把画里藏着的情绪当面说给你听。”
唉,又被我的小蜗牛抢先了。
“早点睡吧,我在这里陪你。”蜗牛又发话了。
“好。”
如果,如果这一次你忘了我,我就千方百计让你想起。
如果真的再也想不起了……
哪来这么多如果?
再大的磨难,她从来都坚韧。
就好像三个月前所有人都不看好她,觉得她完全不属于刑警队,但是她就是做到了。
她穿着订做的特小号警队训练服有模有样的参加各项训练,细胳膊细腿,出拳却也有力,端枪更是平稳;她跑过警队组织的马拉松比赛,更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拿了前三。她很努力,为了留在他身边,更为了出任务时不成为他的负累。
事实上,她远比很多人以为的优秀和坚强。
在缅甸的时候,当季白把她从列车上甩出去,她忍着肩膀着地的一阵闷痛,踩过一望无际的泥泞,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可是她不敢停下奔跑,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季白的所有努力,割舍和期待都被辜负,唯有完成任务,唯有救出人质,她才可以丝毫松懈。
她的眼泪被风吞走,她的裤管卷上了沉重。
信号弹拉响,转瞬即逝的火光和万籁俱寂的可怕。
她有过短暂的绝望。她看着烟雾渐渐飘走,腿一软跪倒在草丛里。
打击远不止这些,很快她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季白,和噜哥黑洞洞的枪口。季白静静的躺在一处河滩里,一动不动的让她心慌。她毫不犹豫的开枪射伤了噜哥,然后扑到季白身边。
她救下他了,可是他没有抱住她告诉她“不要害怕,有三哥在”,也没有摸摸她的脑袋,夸她“干得漂亮”。
他只是静静的躺在她眼前,然后微睁着眼,用尽所有力气喊了她的名字。
“许诩……”再没有任何音节。
“季白!”终于,她喊的撕心裂肺。
从回忆里离开,眼前的人已经倦的睡着,呼吸轻浅。
她盯着那双好看的眉眼,觉得拥有他的一分一秒,都是幸福。
就算这一次你忘了我,我还是要赖着你,把你以后每一天的记忆都填满。
你是人民的季队,你是大家的三哥,但你是只属于我的大狮子。
蜗牛也霸道。
这一次季白伤得很重,并不像以前一样能很快恢复。
医生说由于他的头部遭反复击打,有严重的脑震荡,脑子里有血块,而且位置不好。
他的意识并不总清醒,有时会迷迷糊糊的喊头晕。她知道,他是实在难受了才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好过一点,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看他渐渐累的睡过去。
他的手很大很暖,厚实的手掌覆着薄茧。
她揉过他的掌纹,指尖的温度被加深,于是贪恋的不肯离去。
只想把自己融进去,给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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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进病房的时候,他正盯着手机屏幕。
她正欲去夺,却被他巧妙躲过,接着得意的继续摆弄。
“玩手机伤神,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整天呆在医院我都闷死了。”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听到没有,季白同志!”
“是,谨遵老婆教悔。”
老婆,这个称谓,她第一次听到。
蜗牛顿时满脸通红。
“不正经。”
心里却是有什么不言而喻的喜悦在荡漾。
“你当然会做我的老婆,不然如果现在跟你求婚,你会拒绝吗?”
“唔……不会。”
蜗牛没有掩饰眼里的幸福,笑的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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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的前一夜,他搂着她躺在病床上。
夜里很静,静的可以听到风带走树叶的声音,偶尔有车子经过,灯光映出墙上的斑驳。
“许诩。”
“嗯?”
“许诩。”
“干嘛呀?”想挣开那人的怀抱却没有成功。
“突然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想多叫你几声。”
她感到有吻轻轻落在头顶,于是紧了紧握住他的手。
许诩,许诩,许诩……
我可不能把你忘了。
“等我好了啊,我向你正式求婚。”
“好呀,我等你。”
心照不宣的事,还要用仪式加固,只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我多在乎你。
他睡着了。
她拿笔偷偷在他掌心写东西。一眼就看透的心思,一眼就能认出的字迹。
写下的并不是她的名字。
只是简简单单的“我爱你”。
如果你真的忘了,我的名字于你而言似乎也丢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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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之后,陆陆续续有很多人来看他。
北京赶来的父母朋友,战厅,赵寒大胡他们,还有……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的姑娘。
他们说高的叫姚檬,矮的那个叫许诩,是三个月前来的实习生。
姚檬凑在病床前说,“师父,你真的不记得了?连许诩也忘了吗?为什么唯独忘了我们……”
季白看出她的表情里的悲伤。
许诩?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吗?
他看向站在床尾离他最远位置的那个瘦小女孩,眉眼很是秀气。她就这样静静的望着自己,眼里有肃穆的冷,也有一种……一种不急不躁的灼热,她的嘴唇微张,却最终没有开口说话。
他不明白她的表情里蕴藏着什么,也不明白自己心里空空的感觉是从何升起。
原来,他终究忘了啊。
很多人安慰许诩。
也知道,安慰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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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赵寒过来陪床。
他摊开手里残留的痕迹,问道:“是许诩吗?”
赵寒点了点头。
他用手指抚过每一个笔画,没有说话。
“你很爱她。”赵寒说。
“嗯,我感觉得到。”
赵寒不解,他就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点开备忘录递给赵寒。
里面竟写满了有关许诩的点点滴滴,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她每天的作息,她的小习惯。字里行间,串联成一个鲜活的她。连旁人看来,都是感动。
他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只是,他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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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部手术以后有很长的恢复期。
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个大夏天,她还记得晨练的时候他穿着短袖T恤轻而易举的超过她,不留情面的嘲笑她的速度。他的肌肉线条很好看。擦身而过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清香。她望着他迅速远去的背影,那时候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
后来啊,不知是他刻意放慢了步伐,还是……不,一定是她改变了。她第一次遵循了别人的原则,顺着别人的步伐走,第一次在不经意之间迷恋上一个人的一言一行,在意他的每一个细节。
她终于追上了他。
深秋的凉风却刮走了有关她的所有回忆。
可以说,她是在预料之中被遗忘的吧。医生说过的,手术很可能导致部分神经元损伤,失忆的可能性很大。
残忍的是,他记得以前的事,仅仅忘了过去的几个月。
所以,他记得他的亲人,老朋友们,他的同事领导,只是忘了新人。
趁天气好的时候,她陪他在住院部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他的头发因为手术的关系被剃了一半,还没长全,又因不能受凉的缘故,她给他戴了一顶薄的毛线帽子,在病号服外又加了一件外套。
这个天气戴毛线帽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只是过去的他从不戴这类帽子的,他有点不习惯。
但在许诩眼里,那样的他却显得格外可爱。
许是受伤和失忆的缘故,他素日的雷厉风行被磨去,整个人变得柔软温和。阳光下,他懒洋洋的坐在轮椅上,任许诩推着自己走,听她细细讲他们之间的故事。
他说想起来走走。
“你可以吗?”
“试一试,这不还有你扶着我。”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微微一怔。
“你记起什么了?”
“没有。”他不想这么直接的,可是真的没有。
他果然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但是,我知道你很爱我。过去的季白也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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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努力了。
可是她没有等来的预期的结果。
她真的没有表面来的淡定从容。
她给他讲了很多故事,带他去过很多熟悉的地方。
很多东西似乎一闪而过的要被想起,但是认真去想的时候,又不复记起。
她不想给他太多压力,医生说的,要保持心情愉悦,以及不能用脑过度。可以适当的刺激,但最好不要逞强的去回忆。
没想到,给她带来惊喜的是赵叔叔,赵寒的父亲。
那天是警局针对缅甸行动的表彰大会,许诩和赵寒代表参与行动的全体警员接受嘉奖。
他一个人留在医院,意外的看到了这个行踪不定的赵叔叔。
事实上赵琅风尘仆仆的结束了缅甸行动的收尾工作,刚回霖市就赶去医院看他。
“三儿,还记得我吗?”
“当然啦,赵叔叔。听赵寒他们说,在缅甸的时候是你带着许诩找到了被挟持的我,我还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是许诩那小姑娘拼了命要找到你。”
赵琅回忆起那天在缅甸发生的事情,那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许诩真人,那么小个子的姑娘,浑身上下还脏兮兮的,嘴里念念有词的在整理分析信息。当她看见季白留在草丛里的纸片,小家伙发了疯的开始在丛林里找更多线索,每每寻到一张纸片,她都激动不已。他听她不断喊着季白的名字,他看见她不要命的在枪林弹雨里奔跑,就好像她的所有思绪、她的命、她的灵魂都不在她这里,而系在了那个人身上,又或者说,她为了那个所爱的人,变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和勇敢。赵琅见证了这一切,他喜欢这个个子小、能量却很大的姑娘。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本子,递给季白。
“看看吧,或许能帮到你们。”
“赵叔叔,这……”季白一脸疑惑。
“这是许诩的画本,画了你们的故事。你被劫持的时候,你用它给许诩留下了线索,才救了你的命。我看的出这东西对许诩来说很重要,后来就派人试着沿当初珀和噜哥的逃跑路线找一找,结果真的找到了不少碎纸片,虽然并没有找全。后来你很快从缅甸转回了霖市的医院,这东西就一直搁着没机会交给你们。就当做一个纪念吧。”
他接过那本破破的本子,黑色的封皮上有很多划痕,打开一看,是用透明胶带粘拼起来的卡通画。看得出粘的人一定是个大老爷们儿,纸片和纸片间对缝不够仔细,粘的歪歪扭扭的,整本本子合上的时候露出的部分就显得层次不齐。
他仔细翻过每一页画,画里有很多人物,一个外星来的蜗牛,一个大狮子,还有山羊,猴子,河马……
许是画的真的太传神了,他几乎第一眼就能认出画里的角色。
他是狮子,许诩是蜗牛。
他和她的故事,在她的画笔里慢慢展开,铺成长长的记忆的线。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混乱的梦。
“师父……”
他听见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声音,说话的人似是在微笑,笑容甜美。
“三哥……”
他看见一张可爱的红扑扑的脸蛋,他搂着那个小身板,而眼前的人害羞的从脸一路红到了耳根。
他拉着小个子女孩跑过田园的矮墙,跑过拥挤的街道,跑过狭窄的列车车厢……
他举着枪与士兵对峙,身后的女孩紧贴着他宽厚的背,一声声呼吸打在他的衣服上。她在害怕,他要护着她。
“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坚定。
她不再颤抖。
“季白……”
他看见自己躺在地上,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是他听到了那个撕心裂配的叫喊,充斥了整个天地,他攥着拳头说出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
“许诩……”
他在午后的宁静时光里醒来,脑子里很乱。
却不迷惘了。
许诩……
是他的小蜗牛,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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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诩领完奖后,急于把喜悦和季白分享。那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
打开病房门的时候,迎上季白满载笑意的目光,似与往日不同。
“回来了啊。”
“嗯,三哥你看,这是奖状。”
他没有去接她手里的奖状,而是一把把她拉到身边,拥进了怀里。
“这次行动,我的小蜗牛功不可没,要三哥怎么奖励你啊?”
她一把推开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眼睛。
眼里还是笑意。
和阔别已久的深情。
“你都记起来了?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她惊喜。
“记起一些,脑子还有些乱。但是,记得我的小蜗牛了,不会再忘了。”
再一次把她揽进怀里,抱了许久才愿松开。
他把赵叔叔的礼物拿给她看。
“这次多亏了赵叔叔。”
她呆呆的看着他手里的画本,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过,缓缓翻开。
眼泪也就跟着滚落。
她轻轻触摸粘满透明胶带的纸面,透明胶带下还封存着她的笔触,和他的鲜血。
她泣不成声,把所有委屈和逞强都倾泻而出。
“不哭了,有我在。”他心疼。
“早知道……你看到画……就能想起,我就……给你……画一百张。”她赌气的像个小孩子。
“那怎么能一样,那是我紧紧攥过的支撑我活下去的东西呀。”他满眼温柔。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怕……我怕你再也不会睁开眼喊我的名字了。”
她想起那时在丛林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觉得后怕。
他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可你好不容易醒来了,你又不记得我了!”刚被他揉掉的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
对不起小蜗牛,让你担心了。
“许诩,我爱你。”
她觉得她的心终于找到归宿了,虽然他还记不全,但是没关系的,她愿意陪他一起慢慢拼凑记忆的碎片。她相信,她心里的呐喊一直回声不断,他终会听见。
“今天有想起什么吗?”
“唔……记得要向你求婚。”
“……”
“你难道会拒绝吗?”
“当然……不会。”她笑着踮起脚吻他。
“许诩,嫁给我。”
你的名字不再只是一个名字。
你的名字和我的连结成一个共同体,无形的绑定在一起,双双对对的出现。
你的名字在我心里,读作爱情。
如果时间是一段路的小偷……
幸好,未来的路我还会和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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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之前写了篇季许,不太过瘾,再写一篇。
感冒拖了很久终于有了起色,2016的最后一个月过的各种艰辛,很多话藏在心里不想说了,总之lofter依旧是个精神寄托,每天都在陪我。写文真是纠结并快乐着的一个过程,可利用的时间真心不多,且行且珍惜。
我还没来得及看度度和八一哥哥,欠了一屁股剧债。好想放假补剧。
以及开始期待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