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归途
山路蜿蜒十里，一路苍翠，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惬意里，风景渐渐颠簸成城市的灰黑色。
这是一段长长的公路，通往这个城市的机场。
两个小时之后，李熏然就要离开他乡，回到远方，远方才是他的故乡。
迎面而来的是思念的风，不似血般粘稠，不似羽毛轻浮，它有重量，却也让人清爽畅快，甚至还夹杂着淡淡的甘甜。
可惜，飞机没有按时送他回家。
停机坪上的高杆灯在某个瞬间一齐打开，灰色的水泥地被衬的昏黄。他的眼睛也被灯光晃的模糊，心里一沉。
屏幕上滚动的信息又一次变更了。起飞时间延误，再延误，像这个夜一样，没有尽头。
同行的人大都露出疲态，彼此间没有了嬉笑交流。
他倒也落得轻松，免去调节气氛的负担，累极时，本就不愿多语。
再晚些时候，身边有的人已经放纵的横倒在椅子上，一人就占了三个座位。方才乱跑的小女孩也乖巧的躺在妈妈怀里，做着五彩斑斓的梦。
时不时有泡面香味扑鼻，闻香去找出处，一个大汉蹲在椅子边正狼吞虎咽。他看着也有些馋。其实来机场前垫肚子的食物早已被漫长的等待所消磨殆尽。他想念家的味道，想念那个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念围裙后他亲自系上的蝴蝶结。
——飞机晚点了。
——没事，再晚我也等你。
——早点睡吧，别担心我。
——不是担心，是想你。
远方传来的情话丝毫没有被窗外一阵阵叫嚣的风所影响，揣着滚烫，尝起来余香。
他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抬头望向候机厅的玻璃之外，漆黑的夜染不上他眼眸的明亮，也挡不住他的归心。
等他终于登上飞机，坐在靠窗的位置，问乘务员要来薄毯裹住惆怅。
飞机加速起飞，融进微芒的夜空，从空中往下望，这个城市里的灯光串联成线，渗透在点点楼房里，红色的脉络渐渐清晰，又渐渐远离。
告别细碎的光，他短暂的沉入梦里。
等醒来的时候，广播里正放着飞机十五分钟后降落的通知。
他要来一杯水，治愈干哑的喉。收起疲倦，奔向自己的城市。
不常在高处望过它，此刻却觉得空气里都是亲切。
机场出来，正下着小雨。他告别其他人，找自己回家的路。
他坐在机场大巴上，后排传来轻轻的鼾声，他却已经失了困意，点开手机屏幕给那人发信息。
车子轮胎碾过微湿的沥青路，一路朝着熟悉的方向跑去。
这个城市的夜晚也是热闹的，透过被雨打湿的玻璃窗，还能望见那一路霓虹。
对比窗外，车里太安静了。安静滋生情绪。
他捧着手机，耳机里一条条语音蹦出来，那酥麻的声音一下就击中他的心，他无处闪躲，也根本不想躲。
周围的人各顾各的闭目睡着，他就没有顾忌的偷偷笑了。
——很快到了，等我回家。
那条消息以后，再没回复，以为电话那头的人累了一天终于撑不住睡着。
等他拖着行李站在公寓楼下，唯独亮光的那扇窗后却探出高大的身影。
那人根本没睡呀。
才明白，奔波的人，守候的人，心中都不会是平静。
打开门的时候，缝隙里透出暖暖的光。
他站在光里，一身柔软的家居服，他站在光外，披着夜里的寒。渴望拥抱。
好，那就拥抱。
万里风雨，辗转万里，安于此处。
凌远笑，吾心是归处。
THE END.
